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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:一笑勾魂 (2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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及看見方才指尖劃過的華光才知道,原來她還穿著那傳說中的煙羅霓華舞裙。

如今毀了她的心愛之物,見她哭,一時手足無措!

雙兒上前來安慰,熾蓮一面抽抽搭搭,一面偷見他傻乎乎站在那裏,更覺生氣,恨他是個木頭!

一條裙子再好,自己也不至於為這個惱他,她給他個機會罷休,他不僅不明白,怎麽竟然連話都不會說了!

熾蓮“哼”了一聲,進了轎子,當真不理他徑直出了宮。

等回了相府,熾蓮借口難受要躺一躺,便立即回房換下裙子,包好了叫雙兒不許聲張,另外換了衣裳才出來吃飯。

憑熾蓮的巧手自然能修補,然而修補好了也不說,也再不穿,只還和守戎賭氣,等著看他怎樣。

守戎卻求著熾蓮能早忘了便好,根本不提,更莫說哄一哄了,慢慢地,還真虧熾蓮忘了這事!

轉眼時至五月,這一日,守戎從正大殿門前過,不經意竟遇見壽康侯從裏面出來!

他雖意外,卻自然上前寒暄幾句:“你如何在京?怎麽沒差人告訴我?”

“是我忙忘了,不曾想到。”壽康侯訕笑著致歉道,“這趟來是有事來奏稟陛下,原本是不打算久留,奏完事便要回去的,所以也就沒知會殿下,不想讓殿下撞了個正著,還真是尷尬了!”

正說著,又見兩三個宮人簇擁著守塵過來,守戎不願遇上,便將壽康侯往外領,一面又問道:

“出了何事要你老遠親自跑一趟?對我有什麽不可說到底嗎?或許我能幫忙的,再者由我稟告父皇也方便些,省得你辛苦。不過,既遇著了,好歹也出宮聚一回吧,我怎能就這麽讓你走了!”

兩兄弟打了個照面,卻沒能說話,守塵不禁有些失落。

他回來後聽聞守戎立功封王,又與母後十分和睦,本以為是雨過天晴,早有意找他詳談,只是苦於一直不得機會。如今難得見面,但看他與故人相談甚歡,自己又受召匆忙,便也只能作罷。

兩兄弟不期而遇,匆匆走過,壽康侯看在眼裏沒有多說什麽,只是回答道:

“原是我無能,治地不周,芝縣出了一夥劫道賊人,有些本事十分猖狂。年時已向陛下稟過此事,因當時他們尚未成氣候,故陛下命我自理,但年後回去,不想更厲害了!我實在無法,只得再來向陛下請罪求人。”

守戎聽了只說:“我當是什麽,山賊而已,你若早告訴我,大概也不至於此。”

“也是!只是殿下剛征戰回來,行事又向來有計劃,我只怕麻煩了殿下,況且公主不是說讓殿下不理朝政嗎?”說著,他又略略緊了緊眉頭,道,“而且那些山賊,恐怕也並不簡單。”

“既是你的事,那也不必扯到朝政上,我手裏總有兩個能人,再者出個主意也就好了。”守戎笑著道,“什麽樣的山賊能比大息還難打嗎?你信不過我不成?”

“是我糊塗了——”

話說到這裏,守戎沒再言語,心裏想著倒不如趁這茬躲出去,省得總碰著守塵要尋借口躲開。

加之熾蓮又同自己鬧別扭,這裏沒趣,還不如走了幹凈,留這兩人開心也便眼不見心不煩了!

一百一十五:奉旨剿匪

再說守塵前去面聖,皇帝自然先又誇他蜀中一事辦得好,告訴他鄭正平幾份書文上來,寫得清楚詳細,辦事十分妥帖規矩,覺得大可正式授予太守一職。

又問他這一年裏見問如何、雲南軍政如何、身子如何,守塵不疾不徐,一一對答如流。

皇上一面聽著,一面批閱奏章,看他也說了這許多話了,便叫坐下喝杯茶。

這時,隔間窗外有人影閃過,皇上埋頭未見,守塵卻看見了,既然看見了,便尋個借口出來了。

到了隔間站定,深施一禮,道:“母後怎的來了?可是有事?”

“也沒什麽事……”姶靜笑著答應道。

原來,姶靜生怕守塵在這關節說差一句,於是特地在旁聽著,如今見他答話有這樣長進,便也放心了。

“你雖日日來請安,但不知你忙什麽總是著急走,倒是許久沒和母後能好好說一會兒話了,今日你既陪著你父皇聊了這許多,母後瞧著眼熱呢!塵兒,也陪母後坐一會兒可好?”她向兒子招了招手,叫他坐在身邊,拉著他的手慈愛非常。

“孩兒最近被一些雜事纏身,未能隨侍母後左右,實在不該!既然母後有命,孩兒自然遵命。”

守塵隨姶靜去了中宮,母子二人吃茶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,姶靜才開口問道:

“你在你舅公身邊,可有替母後盡孝?”

守塵自回宮後便小心翼翼,就是生怕提到舅公觸動姶靜,但既聽她提起,自然免不了陪著談上一談,一時落淚道:

“母後視舅公為父,孩兒心中不敢不敬,只是兒臣病弱無知,反多累舅公照料掛心,且常對孩兒耳提面命。孩兒雖不能替母後早晚問安侍奉,但舅公思念母後之極,有孩兒在舅公膝下承恩受教,略平舅公想念,已是幸事。”

姶靜點了點頭,又拭淚小心問道:

“一直不能知道你舅公他究竟怎樣落馬,疼了幾日?如今只有你我母子,你只當家常話,別有隱瞞細細說與母後知道,啊?”

守塵起身,伏在姶靜面前,更生不忍道:

“那夜忽傳有異族暴亂,舅公乘騎攜數人而出,直到第二日天拂曉才回。因精疲力竭,下馬時勾著了韁繩不慎跌落,衣甲有刺,正巧紮在馬肚子上!馬受了驚狂奔,當時舅公身邊伺候的人少,皆未料到,等套住了馬才知道……舅公他後腦撞在了栓馬的石樁子上,早已不省人事,還未及求醫便去了……”

“且,且因路上鋪有沙石,將舅公半邊身子磨了個面目全非!”

姶靜聽後,頓感心如刀割,哀呼一聲:

“舅舅戎馬半生,英名赫赫!竟!竟、竟去得這樣……當真是荒唐!”

思及當日所見慘狀,守塵亦有哽咽,然而連忙安慰他母親道:

“雖是天禍戲弄,總好過人禍陷害,舅公生前操心,這樣倒也不曾受苦,母後不必耿耿於懷,只當是舅公年邁,一時意外也是有的。”

姶靜聞之心中悲痛卻依舊不減,哭道:

“話雖如此,但舅父向來爭強好勝,只怕寧願死在敵人亂刀之下,也不願這樣不明不白地去……好在二哥曉得舅父脾氣,外人只當是殉職,不然舅父,他定不能安息!”

“母後說的是,舅公豁達通透,不拘小節,且這也確屬因公殉職,母後不必太過介懷了!”守戎一面勸,一面也哭,母子二人一直傷心了許久。

另一邊,壽康侯堅持無旨不敢留京,守戎也就沒有難為他,心裏揣著那件事獨自回了宮,但還未及向人詳商,皇帝便傳了他去一起用晚膳,直截了當便道:

“今日壽康侯來稟了一件事,想必你也知道了!這個事不好辦——他封地小、爵位低,又只是出了幾個山賊而已,若正兒八經派人去圍剿,不合規矩!但那起賊人又似乎確實有些能耐,恐怕還不好對付……”

“朕思來想去,覺著倒不如你去一趟,朕不給你派兵也不給你聖旨,對外只說你與他私交緣故,你意下如何?”

守戎一楞,猶豫了片刻,皇上方才擡頭又問:“怎麽?你覺得不妥?還是不願?”

守戎又忖度了一番,才道:

“父皇心思縝密,這樣自然最好,兒臣與壽康侯交好,這也是人盡皆知。若他私下相求,兒臣幫一幫也是應該,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麽?有何不妥嗎?”皇帝一蹙眉,問道。

守戎忙低頭拱手:“兒臣不敢,只是兒臣覺得,壽康侯既已按章辦事,父皇的旨意怕是也少不得,否則倒叫人說父皇的不是了!”

“嗯……這倒也是。”皇帝點了點頭道,

“壽康侯是個謹慎人,與皇子交友確實容易惹人猜疑,他既有這份公私分明的心,那朕也該替他考慮。那就聲勢小點兒,還是由你準備準備,不過倒也不必太急,他說的厲害,但依朕看,憑你也不會太麻煩。”

“是!”守戎答應著,就算是接下了這樁差事。

吃過飯,守戎回到北宮,便去找守澈要談談這件事。

守澈這兩日總說覺得身子酥軟乏力,所以睡得早,這時便已準備歇了,紫綃在旁伺候著,守戎也沒刻意屏退她。

守澈神情懶懶的,動一下又覺得腰也酸、腿也酸,於是歪在床上隨口應付道:

“這件事皇兄做得對,父皇下了明旨,裏頭又摻著私情,可大可小,那就是個能變通的好機會,皇兄既已接下了,一切……等去了再說吧!”

“我也是這麽想,只不過——”守戎愁著一張臉,頓了頓又說道,“罷了,你怎麽樣了?究竟是病了嗎?”

“不知道!”

守澈轉過臉來,對著銅鏡瞧了瞧自己的樣子,也覺得自己哪裏不大對勁兒,撇了撇嘴道:

“只是覺著不舒服,要說難受也說不上。”

守戎皺了皺眉,擔心地嘆了口氣:“那你睡吧!明日記得找個太醫來看看。”

“嗯……皇兄也早點睡,我近日怕冷,就不送皇兄了。”守澈一努嘴,顧自鉆進了被窩。

這都要立夏了,雖然偶爾下場雨天氣變涼,說怕冷卻實在奇怪,然而守澈這兩天又確實覺得身上寒森森的,因此總是願意多穿件衣裳、捧個熱茶的。

這不,到現在見早春被褥都沒換下呢!

守戎搖了搖頭,又叮囑紫綃找太醫來看,隨後便出去了。

一百一十六:和好

翌日,守戎自然要為剿匪做安排,於是早早地就出門出去了。

守澈因為總覺不爽快,最近就沒去上課,熾焰也就又逃課過來照水軒找守澈玩。

可守澈還是提不起勁,苦於甩不掉這個粘人蟲,只是在一旁石頭上坐著,懶懶地勉強敷衍兩句。熾焰見使勁渾身解數也逗不樂她,終是覺得無趣,走過來楞頭楞腦地問:

“守澈你怎麽了?這笑話不好笑嗎?還是我又惹著你不高興了嗎?”

“沒有,都不是……”守澈耷拉著腦袋,不耐煩地回應道,“就是現在沒興致。”

“沒生氣就好,”熾焰傻笑過,又一癟嘴道,“那等你好了,有興致了,我帶你出宮玩一趟可好?”

“我出宮也不便,以後再說吧。”守澈這樣淡淡的,弄的熾焰幾次三番找話來說,卻總是起個頭就止住了。

熾蓮過來,看見他們二人呆呆地坐在那裏不說話,便上前打趣道:“傻了不成?還不快進去,晨露未幹,小心著涼!”

“是是是!再坐下去,大日頭出來曬著你也不好。”

熾焰聽了忙起身,可守澈坐下了就不願意動彈,熾焰拉了她兩下,她才沒精打采地站了起來。

正欲走,熾焰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,卻見那石頭上一絲血跡,驚叫了一聲:

“守澈!你哪兒流血了呀?”

守澈回頭,撩起裙子一看,果然上頭染了一抹血,立刻慌了神。

熾蓮跟著扯過來一看,心中明白她這大概是天癸水至了,然而暗笑不語,看著熾焰在守澈身邊慌手慌腳,才嫌棄地一把攘開道:

“去去去,別添亂!”

熾蓮拉過守澈,貼耳告訴了她,守澈聽了立馬紅了臉,將那一角裙子揉在手心,便不再去理會熾焰,跟著熾蓮要回去了。

熾焰不明所以地楞在原地,半晌才想起要追上去。

熾蓮進了照水軒,便吩咐道:“紫綃,快去拿套幹凈衣裳!雙兒,你去廚房拿些熱水,順便告訴彩繡,公主晚些要在暖閣沐浴,末了再濃濃煎碗姜糖水來……”

守澈默不作聲,任由熾蓮料理著,門外熾焰卻偏要跑進來,雙兒攔不住,只好沖屋裏喊熾蓮快來。

熾蓮出來了,又將門“砰”地關上了,熾焰被嚇了一跳,再看熾蓮神情肅而微怒,更是立馬不敢再鬧了,只能怯怯地問道:

“長、長姐……公主她怎麽了?”

熾蓮覺得他幼稚好笑,又知他真心擔憂,一戳他腦門,難得和顏悅色道:

“你別再這兒摻和,裏頭你不便進去。若真想幫忙,去宮外告訴守戎,叫他找李益——李太醫來一趟,你放心,公主沒事!不是傷了也不是病了。”

熾焰答應了一聲,又嘟囔道:“不病不傷,請什麽太醫?”

熾蓮不禁又笑,打發他道:“嬤嬤要去入檔的,你隨著一道去,便知道了!”

熾焰痛惡這樣轉彎抹角的,卻又不敢駁他姐,只好怏怏跟去了。

守澈這個年紀初潮算是比較早的,所以眾人都不曾料到,好在有熾蓮在旁照顧,等守戎來時,早已一切妥當。

守澈半臥在榻,由紫綃餵著糖水,熾蓮替她掖了掖被角,走過來向守戎身後的李益道:“李太醫,公主一向體虛,勞你好好調理。”

“是!分內之事,臣自當盡力。”

守戎見沒什麽要他幫忙,便徑直趕到榻前,問道:“澈兒,覺得怎麽樣了?”

守澈笑了笑,亦有些羞怯道:“好些了,只是腹內墜墜地疼,前幾日總覺得胸悶,這會兒倒舒暢多了。”

守戎也不大懂,也不好多過問,只道:“那就好,你好生歇著,這幾日也不必去上課了。”

“知道了……皇兄!”守澈撅著嘴,還是嫌棄哥哥話多。

守戎寵溺得瞟了她一眼,隧與熾蓮兩人出去了,熾焰則趕忙到榻前陪著,難得也不說話,靜靜地看著李太醫診脈。

來到院子裏,守戎望著熾蓮的背影,想起她方才從容的神情,試探著開口道:“這次多謝你,澈兒她——總要勞你照顧。”

“你是兄長多有不便,自然我該多照顧她一些,你何必跟我說這些個客氣話?又不是看你的情面……”熾蓮沒回頭,只淡淡道。

守戎聞言,以為她依舊惱恨自己,心中不禁有些落寞,低著頭不再言語。

熾蓮本意是嫌他呆,見他又有誤會,才又軟下心來道:

“我是說,我為的是我跟澈兒之間的情誼,我真心把澈兒當做妹妹疼愛,不用你謝來謝去的,你總這麽跟我說話,豈不是生分咱們自小的情分?”

守戎心裏感激她的體貼入微,正要說什麽,見三子過來道:“蓮姑娘,轎子備好了。”

這時熾焰也被守澈攆了出來,聽見忙問:“長姐去哪兒?”

“自然是回府!”熾蓮回頭,瞪著熾焰道,“母親的風疾犯了兩日了,也要人照料,我若不去侍疾,你願去嗎?”

熾焰支支吾吾的,一看便知舍不得守澈,熾蓮瞋了他一眼,又看向守戎道:“你送送我?”

“好!”守戎笑回,兩人比肩而走,慢慢地說著話,轎子則遠遠跟在後頭。

“你又要離京?”

“嗯——”

“何時走?去幾日?”

“父皇叫我不用急,剿匪不能打出太大的動靜,加之壽康侯的封地也遠,恐怕要些時日。”

“真不知是福是禍!你封了王,屢建戰功,可咱們在一處的時日,卻是越來越少……”

守戎一頓,心中又喜又疑,不禁多問了一句:“蓮兒?你不生我氣了?”

熾蓮回頭,巧笑著嗔怪道:“何至於生氣?已經是聚少離多,我會不知道珍惜你我的情誼,這時候還來跟你鬧別扭?真笨!什麽都不懂!”

守戎長舒一氣,立刻笑得爽朗,兩人這便算是和好了,兩人一直走至宮門口,才又分開,各忙各的去了。

文時一病,相府中的事,就都需熾蓮這個長女來打理,這不!才落了轎,就有許多婆子上前來稟事。

好在熾蓮一向來處事幹脆利落,一面走、一面聽個兩三句也就交代妥當了。

這時,熾蓮被人簇擁著走至後院,卻聽見有人吵架……

一百一十七:好賴難定

熾蓮進了這邊拱門一瞧,才知道吵架的原來是呂氏、孫氏兩個姬妾。

她這兒一皺眉,一旁管事的婆子忙在旁解釋道:

“夫人病著,就將兩個哥兒叫呂氏帶回去管了。原來兩個哥兒的花銷是從夫人那裏出的,沒另用官中的錢,可呂氏例銀少,夫人怕虧了哥兒們,就讓按焰公子一般的又添上,這不!叫其他的人不服氣了!”

熾蓮聽罷了,卻若無其事地並沒有回應,走上前去和兩個庶母問了安,瞟了一眼呂氏,又笑道:

“孫姨娘,聽聞你從前廚藝極佳,這兩日,我想著要宴請英才殿的同門,不知姨娘能不能幫著出出主意?”

熾蓮在家中的威嚴僅次左相,這些妾室一向懼怕得很,所以她忽然這樣和和氣氣來求人,讓孫氏喜出望外。

想著因從前是呂氏壞了左相夫妻的感情,熾蓮也就一向不大待見她,孫氏便以為自己幫她解了氣討到了好,於是得意地趕忙回道:

“哎呦,哪裏的話!姑娘有事,賤妾自然盡力。”

“那便好!只是——”頓了頓,她一挑眉道,“他們都是嬌生慣養吃挑了的,孫姨娘可萬不能假手旁人!”

孫氏聞言臉色煞白,可熾蓮卻依然笑得溫和道:

“先謝過姨娘了,人多緊急,快帶姨娘去準備吧!”

孫氏敢怒不敢言,只得乖乖退去,熾蓮收起了面上的假笑,轉身欲走,呂氏上前道謝,熾蓮卻又冷冷道:

“你不要錯了主意,我仍是厭極了你,只是在府中,母親有話不容他人置喙,仗著我名義拜高踩低的樣子,我也不喜歡!”

相府這麽大個家業,光是賬目就夠煩了,左相又妻妾兒女眾多,又是一層層的丫鬟婆子,雖然都不敢無事生非,但人雜就難免有個糟心的事兒,文時便是這麽不堪其擾累病的。

熾蓮一直看在眼裏,只是礙於自己的輩分不好多嘴,如今倒要一氣兒整頓個清靜,於是又當著呂氏的面,對雙兒吩咐道:

“以後府裏不許有這拈酸吃醋的事,沒得讓外人以為,堂堂國相之家——世族門閥裏頭,盡是些沒眼界的人,整日閑得自家勾心鬥角,讓人笑話!若是有些人連安分守己都做不到,也別留著讓哥兒、姐兒們學壞了,就送到桑蕪老宅去清凈清凈!”

說完又看了一眼呂氏,一副說到做到、不容有疑的模樣,再道:

“這話你原樣傳到各人耳朵裏,別到時說我偏了心,沒有提前告訴明白!”

雙兒領命,依言去辦,熾蓮處事淩厲,管了這幾日後,府裏果真太平了不少。

另一邊,守戎一再拖延行期,一來是和熾蓮合好了也,就自然不願走了;二來也是在暗中安排隨行之人。

這回手上沒有兵將,一二可靠可用的人更少不得,守戎至今行事低調,手下實用人大多都還掛著一層別人的名義,所以每每要征集都十分費事。

那兩人各忙各的,也不知究竟個安排,但且說,百家的百源機,也不知從哪裏聽說了——嬴王的差事看似不算什麽,實則陛下很是重視的!他便一心要乘機立個軍功,從守戎那裏求不進,就自然過來討姶靜的好。

百源機這個人,長得白嫩俊俏,行為卻有些下賤不堪,因此姶靜一向並不怎麽喜歡他。只是,百家實在無人可用,從前有趙家,姶靜倒還不在乎,今後怕是免不了要想法子提攜百家了!

再說,姶靜的那些子侄中,又只有他算得上聰明,而且好歹是同宗,這回既然都求來了,便無可奈何地答應了:

“嬴王那裏本宮不好明著做什麽,你不是認識他府中的張滿嗎?隨著去就行了,只要你在隊伍裏頭,若是有功可掙,是必然少不了算上你的,出了事你也方便脫身。只是別太聲張,這件差好賴還未成定數,你就當是悄悄地替本宮看著點嬴王。”

“張滿?”

百源機一皺眉道:“侄兒才不與他討情面呢,張家算什麽?張?侄兒都瞧不上,何況還是他這個被掃地出門的庶子,要不是住得近,他又攀上了嬴王,侄兒都懶得敷衍他!”

姶靜恨得嘆氣道:“瞧你那點眼界,還想有大出息!”

百源機雖不明白自己哪裏說錯了,但是卻很機靈,也會來事兒,一瞧這神情不對,便不管三七二十一,立馬跪地磕頭道:

“侄兒知錯了,娘娘莫氣,侄兒自當改過。娘娘說什麽,侄兒聽著就是!”

姶靜看著這諂媚的小家子氣,心裏就生厭,再不欲同他費心思,說了聲“下去吧”,便自顧走了。

而那百源機出了宮,則立刻約了張滿喝酒,做出那副好哥們兒義氣的模樣。

喝了兩口酒,百源機就開口求他帶自己一同去剿匪,說自己只要見一見世面,定不耽誤差事,更不會去討嬴王的嫌,總之好說歹說,是一頓軟磨硬泡。

張滿實則與百源機交往不深,只看他長相容貌很像是個君子,不過念及鄰裏舊情,自己與母親又曾仰仗過他家照拂,便也應下了。

這樁差事一拖再拖,一直到壽康侯到那邊安排妥當,這裏才姍姍啟程。

進了統平城,壽康侯便已來相迎,守戎見了他,立刻下馬笑道:

“早說你白折騰!你瞧!還是我來管你的事。”

壽康侯也訕訕笑了笑,道:“也並非全是白費,這不給了殿下一個機會嘛!”

他一面往前讓,一面又說:“明日入芝縣也不遲,今日且在這兒歇一歇。”

“客隨主便,聽你的便是!”

守戎於是吩咐了張滿等到驛館安頓,自己則隨壽康侯到城中軍營交接事務,到晚間,就預備直接歇在營帳裏。

兩人喝過酒往回走,壽康侯在前,一邊走,一邊神神秘秘道:

“殿下若還沒醉,一會兒帶你見個人?”

“什麽人?寶貝嗎?”守戎笑笑,有些好奇地隨口問道。

這時撩開帳幕,卻見一位曼妙佳人轉過身來……

一百一十八:色膽包天

這時撩開帳幕,卻見一位曼妙佳人轉過身來……

那流轉的目光,使這帳中頓時明亮生輝,黃岑岑的火光掩映下,顯出女子身段之纖纖,容光之盈盈;一襲海棠色留仙裙,外搭披帛,婉孌之態楚楚動人;眉眼神情恬靜溫和,嘴角含笑,落落大方一副尊重。

青絲長發,沃而鬒密;玉環金佩,婀娜姝華!

守戎不自覺一怔,轉回頭茫然地看著壽康侯,壽康侯一笑,上前攜著那女子過來,道:

“這是妻妹,閨名‘倩緣’,一向敬佩殿下神武,求著小侯要見殿下一面。”

那女子嬌嬈有禮,盈盈一拜:“倩緣見過嬴王殿下,殿下千歲。”

守戎常年武夫一個,從未親近過這樣莊重嫻雅的女子,縱然有熾蓮和守澈兩個舉世無雙的,然而熾蓮性情多變,只是在他面前從不如此生分;守澈又是妹妹,年紀尚小,所以一時有些看呆了,見她問候,方才如大夢未醒一般,木木地點頭應和。

倩緣又道:“殿下一路辛苦,恐怕也勞累了,倩緣不便打擾。既有幸見過,那這就告辭了,殿下有事只管吩咐,倩緣就在帳外伺候。”

“姑娘身份貴重,豈敢相勞?”守戎驚忙擺手。

然倩緣卻羞答答一低頭,淺笑著出去了,守戎不禁回頭目送,倩緣回眸看見更是紅了臉,快步著走了。

原來這倩緣因姐夫之故,早耳聞守戎怎樣的威風俊朗,更知他退敵為國的本事,視之為大英雄,漸漸心生愛慕,對他日思夜想。

家裏人知道她這樣,只道他倆堪配,加之有壽康侯為媒,也就不再為她尋覓夫家,滿心是嫁王妃的打算,便是不能做正妃,也是好的。

若論家世樣貌,確實良配,倩緣也從不遮掩,心中認定便是守戎,因此才有今日這一出。

壽康侯見守戎似乎有意,也就直言不諱,替她將這話挑明了說:

“殿下,妻妹對殿下之心殿下可明白了?岳父家中亦有心結這門婚事,不知——殿下何意?”

守戎扭頭不解地看他,為他不知自己的心思嘆了口氣,輕輕搖了搖頭。

他自然也以為倩緣很好,可自己只有敬她之意,卻無愛她之心,然而此時直言拒絕又怕傷了她的心、抹了她的顏面,叫一個女兒家不好做人。

況且倩緣家在統平城有些威望,要是一個不慎結了仇就麻煩了,所以只能等著這件差事辦完了再說。

但壽康侯當他不好意思,見他未置可否,更以為有戲,便默觀不理。

倒是倩緣,卻其實真正是個明白人,沒多久就看出守戎無意,便從此只以禮待他,任勞任怨、事無巨細地為他打點,算是不負這一腔愛慕,其餘的事並不敢多想。

這樣之後,守戎更覺得倩緣敢愛敢恨、通情達理實在難得,因此兩人互敬互重,只是旁人看來,卻誤會成了舉案齊眉的意思。

這一日,倩緣正在夥房內吩咐人為守戎燉湯,那細心的模樣、俏麗的身姿,在簡陋的營帳之內顯出一種驚世絕倫的妙處。

守戎撩帳進來,徑直走向倩緣道:“這等小事你放心交給他們,飯後就拔營要往橫眉山去,我怕男人們動你的東西不好,你去準備準備吧?”

“不礙事,我知道殿下常年征戰在外,對吃食一向不講究,但既然我有心照顧,便不能隨你的意。你放心,我並沒什麽東西,一會兒就過去。”倩緣微笑應道。

“嗯!”兩人契合非常,毫無多的客套,守戎又看了一眼那湯,轉身出去。

然而一應飲食,倩緣依舊要親自打理,所以耽擱了收拾,只是行軍卻不等人,出發前守戎沒見著人便問道:“倩緣姑娘呢?”

一卒回說:“倩緣姑娘讓殿下先行,她一會兒跟上就是。”

守戎想著軍中不宜有女眷,這倒也合情理,便不再等。

隊伍走了,倩緣才慢騰騰地回帳內收拾,卻不知有一人偷偷尾隨其後,這人便是百源機!

因為張滿不敢上報守戎,姶靜又叫他見機行事,所以他一直是自己另備車馬悄悄跟著守戎進城,到了軍中再由張滿暗中將他名姓編入隊伍。

百源機自入了軍中幾日,便覺得枯燥無味,覺得行軍作戰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有趣,於是思念起京城富貴鄉,忽見了倩緣,便正巧撞在他的溫柔坎裏!

百源機如見了神仙下凡一般,日思夜想不能忘懷,隔三差五私纏著倩緣。

倩緣雖煩,卻因認得他的身份,也就不敢聲張,更不想麻煩守戎和姐夫知道,叫他們為難,所以一直沒能擺脫。

百源機平日裏雖手腳也不安分,但到底還有些忌憚,如今四下無人,他自然便起了賊心,看著倩緣婀娜的步態垂涎欲滴,上前一把將她摟在懷裏,瞇著色眼,哄騙道:

“我已稟明了皇後娘娘,她已為我二人賜婚,既然早晚是夫妻,不如你現在就從了我,好一解相思之情!”

倩緣慌張地掙紮道:“百公子休要胡說,就算如此,嫁期未定、夫妻未成,這樣越禮也是萬萬不可的,還請公子自重!”

百源機哪裏肯放,一手伸去摸倩緣的屁股,一手撫上她的脖子,小指靈活地去解她的襟扣:

“美人兒!我的肉!今日你跟我好一場,我保你有蜜吃!”

說著一面拉長脖子,猴急地往倩緣臉上“叭叭叭”親得唾沫橫飛,一面又湊到她耳邊喘氣淫話道:

“你放心,舒服著呢!嘿嘿嘿……”

一百一十九:王家寨(上)

百源機那等不堪的話聽到倩緣耳朵裏,她只覺得惡心得胃內翻滾,眼中噙淚死命掙紮,然而力氣上卻奈何不了他,一直等到那只爪子伸進裙子裏,倩緣心一橫,一低頭狠命咬下了他的小指!

百源機“哇呀”一聲,癲開了,疼得直罵娘!

“你個狠毒的瘋女人,好好給你你不要!看我不弄死你!”

淫心未平,殺意又起,他張著兩只血剌剌的手猛撲過來,倩緣心知這下左右是逃不過,就算這回僥幸逃過了,他借著百家的勢也必不肯罷休!

與其等著被他侮辱欺壓,倒不如拼死,於是索性不躲不跑,沖著百源機的腦門就狠撞了過去!

奈何百源機這點最機靈,往旁一讓、順手一推,倩緣踉蹌著碰在案角上,眼前一黑,就不省人事了。

百源機一看她鮮血留了滿面,嚇得色膽頓失,慌慌忙忙一勒褲帶,立刻落荒而逃。

恰巧,守戎到橫眉山與壽康侯匯合後,因放心不下倩緣,便又一道尋回來,到時正撞見一人行色匆匆而去,但兩人皆沒有放在心上,直奔倩緣帳中,卻不想見她倒在地上,且是那般狼狽慘狀!

壽康侯嚇得趕忙上前抱起,還好,人還溫熱也有氣,便又急得不住喚她:

“倩緣!倩緣!你怎麽了這是?”

倩緣咳出一口血,緩緩睜開眼,向前伸手,守戎原楞在原地,見狀立刻上前來,也問道:

“倩緣?發生何事?”

倩緣搖頭,道:“殿下,倩緣今生無福了……但得愛殿下一場,又幸蒙殿下不棄,視為摯友,倩緣……倩緣心滿意足了!雖不能、不能做殿下之妻,此生——身心唯願屬君一人,為人所辱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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